半十

无趣的人

【瓶邪】冰面之下(花滑选手设定)

退役花滑选手设定。

无法被时间遗忘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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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面之下

1.

 

你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去喝一杯?”

你本打算换鞋,看到他后却径直走到他身边,和他一样席地坐下。冬天这么坐实在不太舒服,但你做出悠闲的姿态,像十来米开外慢悠悠滑着冰的老大爷闲聊“这鬼天气”一样轻松地开口。

你不确信时隔多年他是否对你还有零星的印象,毕竟你认为他不会记住绝大多数曾和他踏上一个冰场的人——没有必要。那些年其他人来了又去,只有他一直在那里。

你并不期待他作出任何回应,只是像他那样沉默地望着不远处冰面上穿梭的人影。你们挨得很近,他没有回避,于是你感到心中无比平静,还有一种疯子的怪癖得到满足后的餍足。

“好。”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你却好像没有很惊讶,只朝他笑了笑,捞起之前随手丢在一边的冰鞋站起身,看他和你一样毫无目的地站起来。

你们沿着露天冰场边环形的小道走。这些年北京变了太多,但冬天的什刹海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冰面上是闲聊与找寻回忆的地方。连卖杂货饮品的岗亭似乎都没挪动过位置,只是换了好几任主人。你要了两瓶柠檬水,递给他一瓶——换作其他任何人也许都会惊讶,毕竟你问句的错误指向性太强,很难有人不误解。但你就是觉得他不会,或者至少不会流露出什么,和你其他的举动一样说不出缘由。

你知道他不沾酒精,知道关于他能够获知的一切。相隔万里的熟识。也许正是因此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能一眼认出一个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坐在露天冰场边的中年男人。

而此时你仍有兴趣了解更多,你想他不会回绝:

“我以为你不会和陌生人说话。”

他喝了一口柠檬水,不像在思考,却又隔了很久才道:

“我认识你。”

你笑了,问:“我叫什么?”

“吴邪。”

这次没有停顿。

 

 

2.

 

回去的路上你一直在回想,他应该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

你自幼与他熟识——单方面的,如果他那些多年锲而不舍的老粉丝们还能聚在过时的网络聊天室里聊一聊,你会毫不惊讶自己是里面资历最老的那个。但这二十几年里你真正与他同处一室的机会不多,甚至不及当年那些国内比赛场场必到而如今早已为人妇的狂热女友粉。你想了很久,觉得可能是97年的全运会*,那是你少有的几次和他踏上一片冰场的经历之一。六分钟练习前不久你们在准备室门外的走廊里擦肩而过,他应该从你的挂牌看出你是和他同场的对手,略微向你颔首——不熟的选手之间最为礼貌的招呼方式。而你却在更衣室前愣了很久,然后想到他大概对谁都这样。他固然待人冷漠,但不不至于对周边彻底不闻不问。你已经很难再去回想比赛时的心境,到底是发挥平平,成绩也平平,唯独记得分明的是他当时的神情——其实没什么神情,但仅仅是视线在你脸上稍作停留,你就感到青少年时期好不容易摆脱的赛前焦虑又回来了。

不过这也是十余年前的事了,他顶着退役的传言摘了金,而你照例没有上领奖台:你不觉得他会记住一个只有点头之交的对手,或许连对手也算不上。

即便是最后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他也是很久前了。01年,你24岁,最后一个赛季。没太大成绩还滑到这个年纪的人不多,可能你只是想不出别的事可做,或者有什么还没放下。恰好就在你决定退役的那年你碰见他,始料未及地,他就排在你上一个出场——先前你甚至不知道他会来这场比赛,当时关于他的消息已远不如昔日那么多了。

你推开门走进场馆的时候冰场上的人刚做完结束动作,而等脱下运动外套你才意识到那是他,离你不远,喘得很明显。他停顿了一会儿就背对你滑向K&C(虽然这个名称对他并无意义),从冰面上零星的礼物里随手捡了一个,甚至没有看它一眼。而你只是麻木地注视着那个方向,视线里几次闪过捡拾礼物的女孩也没有移开。你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年涌现的有才华的年轻人很多,可你依然只能注视他一个。最后得分出来了,还是很可观,在这个年龄几乎可以说是奇迹,但终究不比以前,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是时光一点点夺走就不会归还的,即使对他来说也一样。你心中生出一丝难言的悲哀来——明明你向来看得很淡,但很快播音员报到了你的名字,你便无暇再想更多。

最后一场比赛也是在平淡中过去的,遇见他或许是唯一的意外。之后的几年你偶尔也会想:如果退役前上一次领奖台就好了,也许他还会留意到。但你没有,所以你不觉得他会在这种时候记住你。

可你们没有更多的交集了,你想到,这些年你一直都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单方面地追逐他,你并不觉得这种仰望卑微或是低人一等,也不是像其他仰慕者那样单纯希望得他留意,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而他现在告诉你,他认识你,他记得你,这或许是你想要的一部分,但你不希望只是站在一个仰望的位置被他记住。

于是你在08年人流拥挤的北京街头停下来,看手机通讯录里那个用一瓶柠檬水换来的号码,编辑短信。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到家之前你收到了答复。

“很早。”

你正揣度继续发问是否适宜,提示音又接连响了两次,此前你可能不会想到他在文字上愿意比口头多费些字眼。

“你升组之前。”

“关注你很多年。”

虽然更加困惑,但你还是笑了。

你们是一样的。

 

 

3.

 

你们像是情感方面两个最普通的初学者第一次约会。

先是那次见面后过了几天,你趁店里清闲了些,给他发短信约他出去。

你并不指望他会答复,毕竟你们之间的关系尚且无法定义,所以屏幕亮起的时候颇有几分惊喜。他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洁:“好。”

你们约在他工作的冰场见面,他发来了地址,你回“收到”,其实你当然知道他在哪儿工作,你甚至有那里完整的营业时间表,但出于种种原因,你一次都没有去过。

他告诉你今天五点下班,你特意提早了半个钟头,在冰场外沿慢悠悠地踱。不是周末,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人,于是你没有刻意避开,只远远地看他送走一个学生,又绕着场地慢慢滑了一会儿,看动作像是准备起跳。你有些惊讶,他却瞥见了你,就着侧身的姿势转了半圈朝你滑过来。

怎么这么早?按理是该有这么一句,但他表现得好像你本就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没有惊讶,只道“等我一下”便滑向出口。你按原来的步调慢慢走过去,只来得及看到他收起的刀套。

“看什么?”他把冰鞋装好,头也不抬地问。

“没什么。”你说罢又觉得不舒服,补上一句,“就好奇你脚上是不是也有伤。”

对你们而言这并不算什么隐私问题,反而是废话,没有一双花滑运动员的脚能免于伤痕,你有时候躺在床上,蜷曲起来去摸自己粗糙的脚背,还能记得它当初是怎样屡屡受伤又屡屡愈合,复添上新的伤口的。

但他像是完全不在意你的傻话,收好冰鞋关了门,突然道:“晚上去我那里?”

你猜测这应该是个问句,在他平静地语气里却像是祈使。一时惊愕,你甚至没发现自己没反应过来就“嗯”了一声,他点头,似乎也不再有反悔的余地。

你不知道对于你们的关系他是怎么想的,但毕竟你们都是成年人,这些话里有什么意思都无妨。你是早已明确了自己的心思的,但你看不透他:你很难想象一个39岁的单身男人从来没什么感情经历。确实早些年他很忙,忙到除了训练、比赛和作为运动员必要的社交就几乎没有与旁人接触的时间,媒体挖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他有任何一位相对亲密的异性或是同性朋友(你或许该庆幸那些花边新闻放过了他和唯一能干涉他私生活的陈教练),但你觉得他总得有点“人味”,至少在年少轻狂的时候有过些年少轻狂的念头,尽管从你的立场来说你本该不希望如此。

你们除了过去的职业之外没什么共同语言,你的思维跑偏之后更没什么话说。好在他是一个习惯于沉默的人,即便长时间两相无言气氛也不会太显尴尬。但你还是记得提出邀请的是你,于是先开了口:“晚饭想吃什么?我请你。”似乎是有些过于客气。

你料到他会说出那个最麻烦的答案,果不其然:“随便。”随后又道:“不必。”指的是后半句。

总归还是生疏,你也不觉得什么,只是稍稍失望。冰场就位于大型商场内部,要找个吃饭的地方不难,但对于对彼此喜好不熟悉的人而言就不易选择,何况在所有你曾经反复看过的访谈里,他从来未流露过分毫喜好。论控制体型,现在也不再有必要,你有时候看着他瘦削的背影,甚至希望他稍稍流露出些中年发福的迹象。

你没想到的是他主动开了口:“不介意的话,去我那,我做菜。”

 

 

4.

 

你坐在餐桌前,还没从惊讶里缓过来。

你关注他很多年,从未把他和厨房联系在一起。而事实是你们顺路去了福家,看他利落地买了食材,然后到了他的住处。不出所料他一个人住,离冰场不远,房子里干净得像是刚装修完正待出租。

最让你惊讶的是在你对他的口味一无所知之时,他几乎完全了解你的饮食习惯。

你不得不拾起原先的疑问:

这算是谁在追谁?

你没有发问,因为虾仁堵住了你的嘴。

很遥远而熟悉的口味,完全是杭州的做法。

“你会做江浙菜?”

他算是默认,却好像看出你在想什么,沉默一阵道:“在杭州住过半年。”

“不可能。”你脱口而出,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窘迫一阵,又料想他多半已经知道你格外注意他的那些事,轻声说,“你来了我不会不知道。”

他像是笑了一下,让你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亮起来那么一点,然后你听见他说:“休赛期,自己去的杭州,没让人知道。”

你把能记得清的他那些年的动向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除了你场场必看的比赛,确实有大片的空白,你又算了算,问:“98年?”

他点头,只说:“当时状态不好。”那时他已经快三十,换做别人早五年早退役了,力不从心是必然,似乎也没什么特殊原因,没有,或是不想说。

“可你刚拿了金牌。”你没有深究“状态”是不是个借口,“全运会,还有那个什么……”你见他笑意更明显了,意思也许是“记得这么清”。

按他的意思他不会不知道你长住杭州,你无法获知当时他对你是什么想法,但至少不会是放下训练专奔着你去的。但你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假想早十年能和他这样面对面交谈会是怎样一副情景,或许你们可以一起训练,或许你还能把你的职业生涯延续得更长一些,又或许没什么差别。而一切都只能是假想。

于是你被他下一句话惊动了:“我去看了你训练。”

“什么时候?”你能记得他前一个赛季的每一场比赛和成绩,却偏偏不记得当年自己的状态。你不是那种完全将自己奉献给事业的运动员,也不在意输赢背后人与人复杂的关系,你无法想象他怎么看待作为选手的你,对他那样在赛场上站了近二十年的人来说,恐怕你的态度难免显得缺乏职业精神。

“去见你三叔,就看到你两次。”他说得轻描淡写,你却发现你自以为了解他很多年,到头来却一无所知。

“你认识我三叔……”你真不敢问下去了。

“国内大部分教练都认识他,而且陈文锦是陈皮阿四的女儿。”他道,你第一反应是他居然也会对自己的教练用那个人尽皆知的绰号,然后才模模糊糊想起陈文锦是谁。

你记得你三叔做教练前是滑冰舞的,搭档大概就是这个名字,当时你还很小,可能不到七八岁,细枝末节印象全无,但联系他刚刚的语气,再结合冰舞搭档出情侣的概率,你也能猜出个大概,恍然大悟你三叔这些年和陈皮阿四的过节从何而来。

“不记得也很正常。”他见你思忖良久,神色如常,你却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同于先前。你猜他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你沉默地夹菜,想起先前在冰场被你打断的起跳动作:“今天在冰场,我来的时候,你原本准备跳什么?”

问得有些突兀了,但他并不显得惊讶,简洁答道:“3A。”可能看出你会追问,他补上一句:“4A现在不行了。”

你像是刚刚把遗忘了很久的东西拾起来,顿时感到几分酸涩。

这可能就是你退役之后再也不愿上冰的原因:如果没有身体角角落落的疼痛反复提醒,你也许就这么忘了,时间对你们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东西。

“原来你会4A。”你努力表现得更轻松一些,“当初比赛里怎么不试一试?也许一不小心就名垂青史了……”

“成功率太低。”

此后就无话可说。

 

 

5.

 

那晚上你很难不去回想当时的情景,对着天花板试图验证它的真实性,结果是没有结果。没有什么能提醒你、让你确信有些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像一场梦——也许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你才能体会到这个老套的比喻有多贴切——还是快要醒来时混有一丝清醒意识的那种。

你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过,记忆里的他已经很遥远了,最近的几年你不得不通过仅有的录像来回忆。于是他成了一段段重复的影像,成为停留在你心里不再更新的一个定格。你知道由这些陈旧的片段是构不成一个完整的人的,如果你无法再通过视频、图片、文字、什么途径都好,见到一个新鲜的他,留给你的无疑只是一份死的记忆。你不曾为此感伤过,因为这同你们的黯然退场一样,是必然。

但一旦见过他,你就知道自己无法再满足于隔着屏幕注视他的回忆了,你与他并肩而坐、亲眼看着他从冰面上滑到你面前、甚至和你坐在同一张餐桌的两边——这与你二十年来所认识的他不同,全然不同,更真实可感又让你愈加怀疑,尤其是在那顿很难算得上愉快的晚餐以沉默收尾,他送你到门口,在你犹豫着开口时像抚慰一个孩子一样揉乱了你的头发之后——你知道你回不去了,无论这是不是真的,你想要更多

回忆起那种触感让你心烦意乱,烦躁地在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单人床床单上缩成一团,情况不比拟十五岁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因为这个男人梦遗时好上多少。你能感觉到他的手掌贴着你的额头,覆着并不服帖的头发顺过去。他站在门边,与你贴得很近,平静地处置你的惊讶,而你忘记了告别。那一刻他对你而言是一个陌生人,就好像你不曾偷偷爱了他二十年。但或许事实如此,你新结识了一个真正的他,一样寡言,一样淡漠的眼神,但并非赛场上那样彻底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他甚至能够做出一桌完全合你口味的饭菜。

你已经31岁了,你对自己说。

可是你没想到,要再次爱上一个人还是这么轻易。

 

 

6.

 

认清这一点之后一切就容易多了。

你知道你们不久还能再见面,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第二天早上你开店门的时候,他正好“路过”——带着双人份的早餐。

你说了声“早”,代替一声太过疏远的“谢谢”,接过难得并不油腻的塑料袋。他点头算是回应,在你从袋子里逐一取出豆浆油条摆在桌上的当儿不加掩饰地看着你的脸,但那视线没有压迫人的重量,丝毫没让你觉得不自在。

“昨晚没睡好?”这就是他那样看着你的理由吗?你咬着油条含糊地“嗯”了一声,却无法抑制心中的欣喜。如果你身处的文化背景能像过去遇到的某些西方选手那样,你现在就可以扔了油条凑上前去吻他,再直白地告诉他“我睡不着是因为想睡你”,但你当然没有这么做,只是豪迈地喝完了豆浆,欺骗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想,然后说道:“今天可以一起去冰场吗?店里会有人来照看的。”

你总觉得他完全知道你想了什么,而他只是点了头,提上装着残羹的塑料袋起身。

你已经31岁了,你又一次对自己说,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而以一个花滑选手的生命来度量,你已经死了。如果余下的时间都是梦,你愿意在这不醒的长眠里再放肆一点。

 

 

7.

 

工作日早上八点的冰场空无一人。你久违地踏上冰面的时候,知道接下来几个小时都只属于你们。

在冰上滑行的感觉很陌生,也让你不可控制地在身体每个角落隐隐兴奋——正如有他在身边的感觉一样。顶棚只开了一盏灯,而窗口透入的阳光像是经过稀释,你享受此刻,没有世界上多余的全部,只有冰刃与冰面摩擦的声音,以及在最单纯的自由滑动中离你忽远忽近的他:有时被照亮一个转瞬的侧脸,更多的时候被笼罩在昏暗中。

他脱去黑暗走进光里握住你的手时你没有任何惊讶,在冰面上你愿意接受一切荒诞剧幕的上演,包括他松松握着你的手腕带你滑到晨光照不到的角落,沉默地吻你这样的事。你只觉得心里出奇的平静,然后在你们的嘴唇分开时轻声地笑了:

“这位小哥,我们才认识了几天啊。”

而他只是用那双你在梦中凝视了太久的眼睛看着你,低声说他以为你已经爱了他很久很久。

你说“是的”,然后又一次吻上他。

 

 

8.

北京的冬夜很冷。

你想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已经不相信年轻人关于爱情的那一套了,但是你错了,一切来得安静、激烈又突然。

这晚上你们挤在同一床被子里说了很多——大部分时间是你在说,他在听。他的事你大多知道,至少是表面,而你惊讶地发现他了解你不逊于与你相隔千里共处多年的亲人,或者说这一刻他已经是了。

他同你说起过去:年少时平淡的开端,鼎盛期对“意义”的追索与抛弃,以及终将来临的暗淡的落幕。陈皮阿四说他的表演是没有“我”的,他不滑重复的主题和曲子,每一次都是新的、不同的情绪,但他们无一属于他自己。在冰上的那些年,他把世间能表达的都表达尽了,唯独不曾显露比那些或哀婉或雄浑的乐曲更捉摸不定的一个“我”。

你想这是他“看见”你的原因,因为你们是天然的相反。你不是那些倾注于美感的艺术家,也并非追逐激情的竞技者,你无法掩盖自我,你太坦诚,演不了任何人,你只有赤裸裸扔在冰面上的一份真。教练告诉你无演技的坦诉换不来只能被涌流情感打动的P分,但你不曾在意。你滑冰是因为你想,不是为了向艺术向竞技或向任何事物献身。

而他滑冰是因为“不想”。

你看着他在大众的视线里从14岁滑到34岁,知道他最后的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不敢回想,而他在叙述时只是轻描淡写。最终离开的时候他并未难过,结束只是不得不结束,别无其他,只有你在他宣布退役的那天独自对着报纸角落的报道愣了很久,可能过了两小时才把报纸小心地叠好,夹在你收集的厚厚一本剪报的最后一页——而此前最新的一页也是两年前了。

你把这些年的一切都告诉他,他静静地听。那神情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孩子,而他是你一艘不会沉的船。

入睡前你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

你隔着屏幕第一次看见领奖台上的他,特写镜头里他额发下的汗水,他在世锦赛决赛上尝试五周跳失败的样子与4T落冰的瞬间,他在走廊上经过你身边……

然后你忽然想起童年的什刹海,你摔在冰面上,有谁向你伸出手。

你枕着他的胳膊,慢慢被睡意网住,意识到这些都过去了。

等你再睁眼的时候,一定已是又一个不同的明天。

 

 

fin

*查了一下,1997年的第八届全运会只有速滑和短道速滑,这里为了剧情需要,假定有花滑项目。

*3A:阿克塞尔三周跳,4A:阿克塞尔四周跳(前外点冰四周跳),目前世界上没有选手在正式比赛中成功。
4F:后内点冰四周跳。

*P分:表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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