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ABO】向日葵
前文：《与诺》
依旧是片段，一些琐碎的回忆。
向日葵
生日的时候，吴邪收到了一束花。
开得正热烈的一捧向日葵，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放在办公室里哪个位置都醒目。几乎每个同事看到了都会多看两眼，两个熟悉些的年轻姑娘甚至凑近了欣赏，笑呵呵地调侃他：“吴总，哪家妹子这么热情啊？看来我们是没机会喽。”
吴邪只是笑笑，赶她们回去做方案。他家里的事公司里知道的人不多，小姑娘有分寸，玩笑止步于此，对他的生活不会窥探更多。送花人没有留下姓名，她们的猜测很多，但不致伤人。
分居两年，他不知道他和张起灵之间算是什么关系。那束花或多或少给了他一些安慰，至少……比许多真正意义上的离婚夫妻好得多。
他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过一次郊游，就那么一次，暑假里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坐大巴到城郊的田间去。大概是易感期近了，吴邪晕车晕得厉害，就差没吐出来。闭着眼睛休息，只听到满车嘈杂。突然一声“快看窗外”，便是倏然一静，而后齐齐一片“哇”声。吴邪艰难地睁开眼，窗外田野上满目金黄，一瞬间扑进眼里。
他不记得下车之后有没有去找过张起灵，不在一个班，总之最后是没见到，也可能张起灵根本就没参加活动——常有的事。那时候还不能算已经在一起，不觉得什么，但时隔多年，看着办公室里独自热烈的一束向日葵，总觉得还是有些遗憾的。
不知道是不是明丽花朵带来的幸运，生日恰逢连续加班后终于完工的一天。提早下了班，把向日葵也抱回家，一路上没少收获目光。花朵灿烂得那么张扬，那份感情却是隐秘的。走过过道、电梯口、前台，每遇上一个熟人都少不了打趣一番，而他只是由衷地微笑。能让旁人看见的，也就这么多，好像已经很满足。
他开车穿过城区，堵了一会儿，到学校门口正赶上一大群孩子浩浩荡荡地涌出来。他曾经不相信这种说法，等自己也为人父母了才发现，原来一位父亲真的可以在一群相似的红领巾小黄帽中，一眼认出自己家那个总是安静乖巧的小女孩。他张开双臂，她飞扑进来，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到自己离完整只差了那么一点。
“向日葵！”车门一开诺诺就惊喜地叫出来，而后便抱着放在后座上的花束不放手了。每一个巨大的花盘都几乎和她的脑袋一般大，而她抱得那么吃力又那么小心翼翼，生怕碰落一片花瓣似的。
诺诺抱着花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是爸爸送的吗？”——也许只有两个人分辨得出来，诺诺叫两个“爸爸”的时候，语气是略有不同的。
吴邪开车，并未分神回头看她，只答：“也许吧。”他并不知道自己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诺诺却看不到他的神情，像是对他平淡的反应有些失落：“我以为你会很喜欢的……”
吴邪心下了然。毕竟送花这种事，怎么都不像是张起灵自己会有的主意。
“当然喜欢了。”这回语气里的笑意已经清晰可闻，“回去找个瓶子养起来吧。”
“好。”他从后视镜里看见诺诺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她也是这样，稍稍给一点阳光，就能快乐起来。
一到家诺诺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花瓶。但过去没有这等雅趣，三枝葵花又实在太大，找出的塑料瓶、玻璃瓶都不足以支撑花盘的重量。但吴邪实在看不得诺诺抱着花、心中难过却憋着不说的模样，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足够大的容器——一只被废置在阳台角落的水族箱，洗净后装了清水，让向日葵斜插在其中，倒也赏心悦目。
水族箱从前养过鱼，是诺诺刚上幼儿园那会儿在公园的钓池里钓的。两根鱼竿是租的，鱼饵也是公园统一供应的面粉团，但张起灵几乎每几分钟就能收获一条鱼，还不带重样的。吴邪很快发现是他饵放得好——印象里这个人总是做什么都好——适量而且恰好藏住钓钩。另一根钓竿在诺诺手上，她年纪太小，手上不稳，始终控制不住钓竿。吴邪要帮她，却被小女孩固执地拒绝了。好在她比同龄人耐心得多，守了小半个钟头，最后竟也钓上来一条通体嫣红、鱼尾像裙边一样散开、还缀了些黑色斑点的。吴邪帮她把“成果”装到盛了水的塑料袋里：“爸爸钓得多，但诺诺钓的最好看。”张起灵也“嗯”了一声，而小女孩提着袋子，目光片刻都不愿从那游动的小鱼身上移开。
家里有一只猫，诺诺在门口徘徊了很久，都不敢把小鱼带进去。好在小猫似乎对没有摆上食盘的鱼肉不感兴趣。之后十几条鱼一直是张起灵在照料着，本应活不长的品种，竟也被他养活了大半。吴邪记得一次下班回家父女俩并排坐在水族箱前看着鱼发呆的情景，被他偷偷拍下来，隔三差五拿出来看，因为照片上两个人别无二致的放空神情暗暗发笑。
想来那一幕好像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但照片确实已经找不到了，水族箱里也换成了花，一切都在提醒他：那是很久前的事了。
他养不好鱼，也没养过花，不知道向日葵这样放着还能盛开多久。也许花店里人为干预下反季节的花朵，终究是要早早枯萎的。
“爸爸，”诺诺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出神，小步跑来，打断了他，“生日快乐！”
她的礼物是一张画，应该是早有准备，画上是一个手捧向日葵笑得正灿烂的男人，吴邪知道画的是他。线条还有些稚嫩，但大片的金黄色上得十分细腻，吴邪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为什么不把诺诺自己也画上去呢？”
诺诺想了想说：“嗯，这样看好像太孤单了。我可以加上小猫、小兔子，还有——爸爸想让画里更热闹些吗？”
“当然。”
“那爸爸等我一下！”
他看着女儿跑进书房里。
他知道画中的他将是完整的。
那一晚他梦见了年少时的那片向日葵花田。
他梦见自己透过车窗，看到穿着校服的张起灵，站在花海的另一边等他。
向日葵那样高耸而茂盛，就算他在花田里偷偷去牵另一个人的手，也不会有人知道。
梦快醒的时候，他想到：也许他小心翼翼地爱了十年的人和那片花海是一样的。
因为被珍藏在年少的记忆里，所以再没有什么可以与之相比。
“向日葵盛开的时候，我们带诺诺去花田里看看吧。”
片段二·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