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十

无趣的人

【瓶邪】雨村夜语

2016.03.05吴邪生贺



可能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我的警觉性大不如前。我甚至没有察觉到开门的声音,身体从浅眠的状态脱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翻身上了我的床。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摸枕边的刀,就感觉到一只手手轻轻搭上我的小臂。臂肌刹那间绷紧又立刻放松下来,空气里很清晰的一声:“是我。”
其实闷油瓶不出声我也能够知道是他,他的手太特殊,即使没用什么力道,那两根手指的感觉也很鲜明。我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尴尬,盘腿坐起来,他一条腿还屈在床沿上,也很快转身在我身边坐好。其实我先前没什么可紧张,巴掌大个村里估计也没什么人有可能好我这口,半夜敢上我的床的只有这老流氓。没察觉到闷油瓶的动静也不算太丢脸,算是自我安慰。
我刚张口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我上。土屋没有窗帘,暗淡的月光就按着窗的轮廓照进来,床这边正好笼罩在阴影里。我只能看出闷油瓶大致的轮廓,也看不清他手上拿了什么东西,只觉得他在黑暗里又把手移动了一下,那棋子大小的东西正凉丝丝地碰到我嘴角。
闷油瓶的语言能力缺失还没彻底根治,好在意图简单直白,是示意我把那东西吃下去。我也不怀疑他会塞给我一口毒药,稍一张嘴那玩意就送到了我嘴里,还是带着一股清新的凉意,一嚼就是一声脆响。
“荸荠?”我把清甜的汁水咽下去问道,闷油瓶似乎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没响动了。我心想这闷油瓶大晚上的来我床上不耍流氓就只是为了喂我一块荸荠?然后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村里还有这个?”
这回挨得近了些,我能看清他是在摇头,却仍是没说什么。我想起他清早就不见踪影,中午胖子催开饭也不见他出现,就知道应该又是独自到山里去了。我也不清楚荸荠具体应该生长在怎样的水域,只记得夏天西湖边时常有人卖,大多长时间暴露在空气和阳光里不太新鲜了。闷油瓶刚喂给我的这块尝起来就是今天刚采的,水分很足,像是记忆里儿时在巷子里尝到的味道。也不知道他去了多远的地方,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光照微弱的情况下我只能因为那一点点反光看到他的眼睛,顺着视线看过去就发现了窗边桌上的搪瓷碗,月光里白色的满满一碗。我连鞋都懒得穿,踩在水泥地上走过去又拿起一块放嘴里。甜味是很淡的,咬下去口腔里都是一股清香。闷油瓶刀功极好,去皮的荸荠被他削得像是艺术品。我拿一块放在光下看就问他:“弄来这个干什么?”想想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刚想补上一句,闷油瓶就把鞋拎到我脚边:“地上凉。”
我坐在桌边感觉自己像个被人妥帖伺候的老大爷,很快又觉得成了光着脚丫子在地板上跑被老妈叮嘱小心感冒的小屁孩。我时常弄不清自己在闷油瓶面前的角色定位到底是什么,我能为他做的事有限,日常生活里反而一直是他在照顾我。说到底朋友和男朋友也就差了一个字,对我俩来说区别不大。
我没料到他真会回答我,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落到耳朵里时我有些惊讶:“今天是你生日。”
我这才想起来这是何年何月,过年的时候还记得计数正月初几,过了十五就完全丧失了时间的概念。村里人只在乎季节时令,具体的日期意义不大,我在这生活久了也跟着被同化。闷油瓶应该是有一套自己的计时方式,也不见他需要钟表之类的物品,挂历倒是有的,却从来不见谁撕过,没想到他还记得这种日子。
其实我完全没考虑过生日这个似乎可有可无的东西,也就没跟他和胖子提起,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的。先前觉得是小孩子才会放在心上的东西,现在想来闷油瓶一个从不把任何无意义的事情放心上的人,能记得这样的日子,要说我一点触动都没有绝对是假的。
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往他嘴里也塞了一块荸荠。闷油瓶倒是乖乖张了嘴,坐在我旁边面无表情地嚼完咽下去,就像吃一块没有味道的石头。我看着莫名觉得好笑,他也就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笑。这种感觉很好,窗外万籁俱寂,窗前只有嚼荸荠和偶尔说三两句话的声音,像是我们已经这样平平淡淡地在一个屋檐下一起过了好多年。
荸荠是吃不厌的,但一大碗解决下来水分撑得下腹隐隐发胀。我后悔大晚上的没让闷油瓶再绕过胖子那屋回他自己房间,两个人就躺在一床被子里睡下了。
我迷迷糊糊地还没彻底睡着,就因为一阵内急清醒了。第二后悔的是让闷油瓶睡在了床的外侧,难得闭着眼睛看起来睡得很熟。我知道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他,只能一边憋着一边盘算着以怎样的路线下床才能最小限度地打扰闷大爷睡觉。
我缩在被子里暗自纠结良久,最终还是实在忍不住,轻轻推了推闷油瓶的肩,没想到他当即睁开眼睛,一看就是没睡着过的样子,眼里还有笑意。
“操你没睡着装睡干什么……”我不再和他客气,直接从被子里钻出来起身穿裤子,他没应,背后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我回头就看见他也起来了。他注意到我略微诧异的眼神,淡淡地说:“我和你一起。”
然后我就彻底憋不住笑了出来,所幸膀胱没给笑得放松了。那么一大碗荸荠,他也分担了不少,应该是为了逗我也憋了挺久,两个人脚步都有些凌乱。摸黑到院子里,放水的时候我还忍不住哧哧地笑,闷油瓶站我旁边一脸云淡风轻,我第一次见有人放水也能像个圣人一样的。
再钻进被窝的时候困意终于彻底上来了,我搂着他的肩去抵他的额头,意识迷糊地听到闷油瓶叫我的名字:
“吴邪。”
“嗯……”
“生日快乐。”
“嗯你也……”后来说了什么傻话我真记不清了,半梦半醒间好像又见闷油瓶笑了,然后脸上湿漉漉的一下。
没有做梦。
这是彻底入睡前我能思考到的最后一句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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