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十

无趣的人

【瓶邪】一面之缘 8

入眼是陌生的吸顶灯,背后的床垫比这些天睡惯了的那张稍硬。吴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伸手往床边一探,不出所料是空的。
另一侧的床头有电子钟,他翻了个身,带动被子沙沙地响,裹着双腿的皮肤摩擦才让迟钝的触觉觉察到它们是赤裸的。略微有些近视,所幸窗帘还拉着,还是看清了跳动的荧光。早上九点多,是睡得太久了,转身的时候全身都僵硬,后颈到肩膀连着的这一块一起酸得嚣叫,是以前坐办公室留下的后遗症。不知道让王盟知道他昔日的上司现在每天躲在一间厨房里忙活会是怎样的神情,按这小子的办事效率,容忍他的人这一走,难保已经被三叔开了。但即便是正在发生或尚未发生的事,对吴邪而言都只关于过去。把脸往枕头里压了压,不去想。
没有气力,倒不如熬夜还早起来得有精神,他叹了口气,裹着被子滚了一圈,卷起床单上一大片褶皱,滚到床的略微下陷的另一侧,应该是它仅有的主人习惯躺的位置——这么大双人床只睡一边,浪费国家资源——他想到,然后笑了一下——给谁留着空地呢。至少过去不会是他。
张起灵一个人住。这一点吴邪先前还担心过,第一次拿钥匙开门前先轻轻叩了叩,并没有披头散发穿着睡袍的另一位主人来开门。保留着些联系的老同学也提起过,还开玩笑说要把班里还单着的人名单列出来,没准还能凑成几对,最后一个才提到张起灵,一笔带过,谁都不会惊讶,除了一个过于显然的例外,当初班里几乎谁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大概这样的性子在他们眼里也只接孤独终老的剧本。但听说总归是听说,不会有谁比吴邪更了解这个人,也不会有谁比吴邪更加觉得,他不该总是一个人。因而当门锁打开那一声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看着简简单单只够投射出一个人生活的房间的时候,忍不住为心底小小的庆幸愧疚了一下。
床这一侧的枕头里有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床单被单都是纯白的,整个房间简单得像是新入住的酒店。那他们是什么?第一次到酒店开房的情侣?他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脸有点热,久眠之后的朦胧感,片子里永远无法还原的视角,还有磨过砂一样还能被神经末梢重拾的触觉。身体不可控地追忆着毫无保留作用在上面的重量,仅仅是这个就足以让他轻微战栗,时时宣告那与梦境的不同,是真实可感的,耳畔的喘息和擂鼓一样的心跳,都是真的。
枕边荧光跳动了一下,十点,吴邪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上半身从床上撑起来。手机还在矮柜上充着电,他甚至没精力去想根本没带来换洗衣服的事,只是拔了数据线坐在床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朋友圈里各种广告和心灵鸡汤,实在强迫症犯了才去点那一个个右上带着红色数字的消息框——两个99+,不知谁建的群聊了一整晚,不用看都知道是没兴趣的内容;秀秀还顶着自带一条消息提醒的头像,每次看见总要下意识地去戳,点开才发现记录停留在刚离家那两天,秀秀不知情约他去出去玩,他说不在家含糊应付过去的几句;再往下是腾讯新闻,点开都嫌麻烦,以至于最后才看到躺在最底下的“新的朋友”:
张起灵。
下面一行系统自带的“我是xxx”,再把微信名重复一遍看着有点傻气,但吴邪心里咯噔一下,直接把这种感觉盖了过去。
时间显示是昨晚。吴邪没有印象,应该是睡着了。按道理同床共枕的晚上总该有点失眠,他却是一夜无梦,直到清晨朦朦胧胧醒来。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睡成死猪旁边张起灵坐在黑暗里拿他手机翻微信号的样子,想象被手机的光照亮的半张脸,无法形容地有些触动。点了“接受”才意识到两人“原始人”一样短信联系了两周的行为让别人直到大概会被笑,也许在他潜意识里张起灵压根就不会用这些社交软件,他往张起灵相册里一翻,果然只有寥寥几行,无非是工作上一点事。
“没有我你生活是多么枯燥啊。”他往还是空白的对话框里输入到,一打完句号就全部删除。真正发出去的还是那些再平淡不过的句子:
“早饭自己解决的?”
“嗯。”回复来得很快,应该是正好下课。紧接着又是一条:“睡醒了?”
这不废话。吴邪心说,对着昏暗房间里手机屏幕的一点光发现自己毫无意识地把嘴角扬得很高。
几句简单的对话很快终止在一句“上课了”,吴邪还想说些什么,指尖敲出几个字母,还是逐个删掉。
和任何人聊天都有种争着要说最后一句的感觉,否则总像是冷落了对方。但他想了想,其实没必要。很多事情张起灵从来不会去在意,而他们之间需要在意的从来不在这些文字里。

再不抓紧就赶不及午饭了,总不能刚有些生意就偷懒关门。吴邪对着柜子里写满了“有点花样会死”的衣服看了一会儿,想着张起灵应该不会介意,顺手拿了一件下来直接套上,还算合身。
拉开窗帘的一瞬间阳光有些刺眼,他花了一些时间去适应,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话框最底下的位置还是被他抢去。

“谢谢你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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