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十

无趣的人

【瓶邪】一面之缘 14

没到周末,虽然正是黄金时段,影院里人不多。购票处冷冷清清,卖冷饮的柜台前倒是站了几个人。

“吃不吃爆米花?”刚解决完一顿晚餐,被甜香味包围的时候吴邪还是顿了顿。

“随意。”

早就料到是这样的回答,准备好的台词便流畅地接下去:“那就来一桶,排队就交给你了!我去取票。”说着晃了晃显示着二维码的手机,直接奔那一排取票机去了。

张起灵对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自觉地排到柜台前短短的队伍里。下意识地再侧头往那个方向看的时候,发现取票机正好被一块显示屏挡住,屏幕上不知什么动作片的预告飞快地闪过,看了几秒,却连个电影名字都没记住。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就从屏幕背后出现了,一张脸一出现在视野里就是带笑的,张起灵拿着爆米花不明所以。

“笑什么。”很平淡的问句,话毕把那桶爆米花递到吴邪手里,果不其然这人一接过就随手捞了两颗丢进嘴里。

“没什么,”嘴角还是扬着,“就是看你这样子,想起以前食堂里,自习课之后队伍不是特别长?尤其是关东煮的窗口,大妈拿串盛汤的动作简直是慢镜头,后面长长一队人看着干着急……”说到这张起灵差不多就明白吴邪远远看着他笑的原因了。那时候吴邪总是挤在买饭大潮中丢给他向胖子学来的一句“继承发扬吃苦耐劳革命精神的伟大任务就交给小哥你了”,钻进打菜的人群里没了影。打菜的队伍显然高效得多,等张起灵左右手各一个竖着竹签的一次性杯子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时候,吴邪多半已经占好了位子悠闲地用手支着脸颊看他了。只是也有些事他不确信吴邪还记不记得,流露出些不明显的笑意,待“嚓嚓”两声过了检票口之后凑近吴邪耳畔轻声说了句:“人民的好同志。”

吴邪先是愣了一下,很快笑道“你果然还记……卧槽”,话说到一半脸一红,表情两度骤变很是精彩。

这就是想起来了。

忘了是哪一回,座位选在角落,没什么人注意的地方。两杯串刚被放下来吴邪就挨过来,张起灵以为他是急着挑鱼丸,没想到一不留神脸上就被很夸张地“啵”了一下,差点没把不远处还在排队的学姐学妹引过来。略有些惊讶地侧头,吴邪已经在对面坐好拿起了筷子,一本正经地说:“奖励给人民的好同志,跨越人海克服万难带来宝贵食粮。”说着一口咬下一个鱼丸,剩下的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张起灵记得当时自己想的是吴邪该少学胖子,单纯想亲一口都要胡乱扯个理由。

“还想要奖励?”好在十年后的吴邪一贯的厚脸皮,脸红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回击过来。

他忘了张起灵这尊大佛脸皮更厚,没有犹豫地点头,一脸平静,理所应当,不容拒绝。

“想得美!”走上入影厅的台阶,还有两分钟开映,环境过渡到黑暗寂静,吴邪只好压低了声音,“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这点奖励怎么够……”说罢先一步在最后排正中的座位上坐下,头顶就传来一声:“什么关系?”

吴邪对着昏暗中模糊的面部轮廓沉默了——装吧,不开灯我也知道你在笑。

难得被问倒的人终于还是避开了问题:“我们好像不小心包场了啊。”

面前的人稍稍转身,背景是偌大空间里静默的一排排椅背。

“那要不要……现在奖励一下?”他压低了声音。

张起灵回过身来,尚未来得及回答,已被抓着袖子拽到座位上,随后邻座的黑影整个压了上来。

银幕骤然亮起,开始播其他电影的广告,一片打杀之声里两个人睁开眼睛。

“你是不是根本没看过我订的票?”吴邪见张起灵摇头,又往他嘴唇上咬了一下,“最后一排,情侣座,中间没隔断的。”

张起灵依然没有回答,就着半仰躺的姿势抬手摸了摸吴邪后脑的头发。吴邪又想说话,开口就被下面的人一抬头堵住了,轻吮了两下才分开,终于把话说出口:

“你不会真想在这里做?”

“想。”张起灵没有表情地说完,就感觉到吴邪往他裆部摸了一把。

“别闹。”果然还是开玩笑,吴邪收回手笑着坐正,他还真不相信自己能让张起灵这么快就硬,“好好看电影。”

 

有些冷门的科幻片。银幕上出现地球上蔚蓝的海面,白色气旋包围的球体在宇宙中缓缓旋转。没有配乐,只是两个人并肩看一个星球在茫茫宇宙间安静地呼吸,像漂浮在大气层之外,与所熟知的万物隔离,彼此又前所未有地接近。悠远的配乐响起的时候张起灵的手背接触到吴邪靠近的指尖,没什么犹豫地反手握住,那种接近与其说是下意识不如说更像是双方的刻意,但握住了就没有分开。时间像是与影片中的黑洞相接连,被引力干扰了流速,灯光亮起双手分开时才察觉到掌心由结局的紧张情绪带来的几分湿热,分不清是谁留下的,在久违的共有时刻里难辨彼此。

回去还是坐公车,天已全黑,两人正好赶上这条线上最后一班。和另一个不知已算不算得上重新熟悉的人并排坐在轻微晃动的公交车最后座,张起灵突然生出买车的念头,说不出缘由。对于每天上下班其实没什么必要,吴邪就更不需要,但一贯不做多余的事的人还是这么想。也许是享受那点封闭而私人的空间,又也许他仅有的想象力尚能描绘自驾出游时副驾上的人和窗外飞快移动的路或田野,海或天空。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松松握着身边人的手,他可以想到很远,都是过去,或是过去的将来从未想过的事。

“晚上去你那儿?” 车窗外又晃过一盏路灯,吴邪靠得很近,声音几乎贴着耳朵响起,带来一丝微小的气流,气流里是联翩浮想。

“嗯。”环境明明算不得喧闹,回应的声音却几乎要被前座其他人交谈的声音盖过去。

 

“回去再要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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