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十

无趣的人

【瓶邪】月光(下)(狼人x猎魔人)

搬旧文。

这篇是定时发布,不能及时回复评论抱歉 TvT


(上)(中)



13.


袭击发生在郊外,远远地就能在半人高的枯草之间看见鲜黄色的警戒线。吴邪停了车,往副驾驶座上看了一眼,张起灵恰好也在看他。

“一起去吗?”

那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吴邪还没来得及问,他已经打开车门,化成原形窜了出去。

看着座位上留下的衣物,吴邪愣了愣才意识到一起去调查确实有些不妥,然而愣神的刹那脑海里只有呈初号粗体字滚动播放的:

“张起灵你他妈别说裸奔就裸奔啊!”

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情况,既然没和他说什么,应该不至于有大的危险。吴邪想起那个充满着刺鼻血腥味的夜晚,还是隐隐地有些揪心,但此时他更清楚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年奄奄一息的小狼崽了。

又或许某种意义上始终是?

吴邪翻过警戒线,围在尸体旁的几个穿制服的人齐齐向他看来。几人显然只是镇上处理民事纠纷的民警,看到他面不改色地取出上衣口袋的证件,便尊敬地朝他点了点头:

“尸体是清早出行的人发现的,三人都是附近的无业游民。初步判断是昨晚遇害的。”

吴邪俯下身细细察看死者的伤口,杀人手法与先前所见到的无异,丝毫不加掩饰的撕咬痕迹,除了喉部的致命伤,还有多处无关紧要的伤口,比起猎食,更像是单纯的杀戮。三张面孔流露出同样的绝望和恐惧,无论目睹过多少次,吴邪内心某个角落还是隐隐作痛。

这些狼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和普通人自然不能明说,吴邪斟酌了一下,问道:“镇子附近有什么大型的野兽吗?”

一位民警犹豫了一下说:“原本是没有的,但是据说有人看见过狼,按最近的情况看,恐怕数量还不少。”他们显然也有怀疑,频发的事件完全不像是单纯的野兽伤人,却又得不到一个合适的解释。

吴邪皱了皱眉,只让他们趁早把尸体带走安葬,自己在附近再作勘察。

他沿着公路一直走下去,时常可以见到倒伏的野草以及诸多大型动物活动过的痕迹。这完全不符合狼人的习性。一般的狼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与普通人类没有太大差别,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迫不得已化为原形捕食,其他时候他们都会尽可能地保持低调地融入人类社会之中。但无法保证没有例外——

想起先前张起灵迅速化形跃出车门的身形,最大的一个例外显然已经摆在眼前了。

吴邪回到车上,取出一本陈旧的笔记,笔记条理分明,很容易就能在泛黄的纸页中找到他需要的信息:“被纯种头四代子孙所转化的狼人,相对温和,并且可以在任意时候变形。”

这么说他的对象还是狼人中血统纯正的贵族。吴邪合上笔记,小心翼翼地收好,却在翻过扉页时扫到一句话: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数十载前爷爷留下的告诫,经过十年,他才渐渐懂了。

对于猎魔人来说,可怕的从来不是妖魔鬼神本身。

人心,指的是他们的猎物,还是身边的人?

又或许是自己的心。

郊外荒野上起风了,敏锐的直觉让吴邪察觉到一丝异样。

——来不及了!



14.


没来得及回头,吴邪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摁倒在地,和张起灵在床上收敛的力道完全不同,这只动物是实打实地对着猎物扑上来。他下意识地抽出短刀就是一挥,身上的重物的动作似乎有些迟钝,闪避不及,一股温热的血溅到脸上。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狼嚎,吴邪就感到肩口一阵剧痛,锋利的狼爪嵌进皮肉,抬头就能看到满嘴挂着涎水的尖牙——妈了个把子,同样是狼人怎么颜值差距那么大!吴邪一抬手将刀朝那畜生刺去,却碍于肩上的伤口没什么力道,这下免不了重伤,只能希求勉强保命。刀刃浅浅地扎进狼腹,带着温度的血液迅速顺着刀刃流进袖口,吴邪咬着牙试图将刀推得更深,那雄狼却又是一声嗥叫,近在咫尺的巨响震得吴邪脑壳都发疼,肩口的利爪埋得更深,入骨的疼痛逼迫他手上松了劲道,大脑倏地陷入一片空白。

他曾无数次陷入濒临死亡的境地,却从来没有一次如此不甘。

吴邪竭力地去握不知甩到何处的刀柄,眼见血盆大口就要落下,挣扎几乎已是徒劳。他只感到耳畔一道劲风划过,身上的重量就在顷刻间消失了。狼爪与皮肉分离的瞬间扯破了衣物,痛感比嵌进去的时候更甚。吴邪疼得眼前一黑,仍是拼命直起身,就见三米开外两只狼扭打在一起。

显然刚刚是张起灵将那雄狼扑到了一边,那突袭他的雄狼比张起灵小了整整一圈,身上又带了他造成的两处伤,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占上风。吴邪坐在地上,稍稍一放松紧绷的身体,肩部肌肉就被疼痛激得又是一收缩。眯着眼看到的唯有一片血红色,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张起灵无法理解此刻前所未有的愤怒,即使是在年幼被丢弃时,他也未曾感受到一丝悲哀。他的理智似乎被烧尽了,亘古流传下来的野性在此刻毫无阻拦地爆发出来,他近乎残暴地一口咬断了雄狼的喉管,喷涌而出的热血溅了满身。全身血管里奔涌的燥热却又在目光落到那人身上时瞬间冷下来。

张起灵当即松开公狼还带着温度的尸体,一跃落到吴邪身边,就看见他微蜷的身体在自己投下的阴影里瑟瑟发抖。他试图像其他犬科动物一样低头舔去吴邪脸上的血迹,却因自己同样的满嘴血腥而打消了念头,改在吴邪身边伏下身,小心翼翼地用舌头去舔手背上被未干的血液浸透的细小擦伤。张起灵没料到吴邪一个侧身就圈住了他,把脸埋进胸口唯一一处干燥的皮毛里,身体轻微的战栗被敏锐的触觉无限放大。张起灵下意识化了人形,赤着身子把人抱紧,一眼看见左肩上破碎的衣料间深深的血口,因为刚刚翻身的动作又裂开了一些,如注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枯草。

张起灵避开伤口把人一把抱起:“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处理伤口。”

他却听得怀里有些颤抖的声音:“那……是个狼人……”

张起灵的动作顿了顿,耳边传来最后一个能辨清的词:“感染……”

他还以为吴邪如此这般是因为耐不住疼,张起灵刚要开口,吴邪却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张起灵把抱着吴邪的手臂紧了紧,他比谁都更明白做一个不愿猎食的狼人有多痛苦。

这份心情,只要他一个人懂就够了。



15.


神智慢慢重归于身体,入眼是一片毫无生气的白。

断线的思维几乎是当即接上昏迷前的一刻,吴邪整个身体都倏然绷紧,身边的人立刻察觉,不等他彻底恢复清明,一手已经搭上了未受伤的肩膀,只是轻轻按了按,掌下的身体就逐渐放松下来。

“小哥,谢谢……”

声音有些飘忽。张起灵看着病床上的人苍白的面色,知道比起肉体的伤痛,他的虚弱更多地来自心理,想了想还是趁早开口比较合适。

“吴邪,你不会有事的。”

“你先别说话……让我静一静。”他说罢便翻了个身,只露出后脑和缠满绷带的左肩。

张起灵有些哭笑不得,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他明白被转化对于一个猎魔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仅从这样一个沉闷的背影,他也能将吴邪内心的斗争窥得一二。

张起灵正想说出先前未说完的话,却发觉吴邪已经又一次睡着了。

吴邪伤得不轻,眼下休养更为重要。张起灵倾身把被子盖过吴邪的肩膀,余光便捕捉到从病房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看了一眼门外,终于还是从床边坐起来,走进狭长的走廊。

殊不知把脸埋进被中的人睁开了眼,在脚步声消失后又轻轻阖上。

这是小镇里唯一一家较具规模的医院,住院部里没什么人,唯有走廊忽明忽暗的灯发出电流轻微的声音。值班医生难得听到其他响动,抬起了头,一看是不久前带着那位穿警服的伤患进来的年轻人,便向他点头致意。

年轻人似乎丝毫没有在意他的举动,只是以先前的步调从他身边经过。医生也不在意,低头继续察看桌上的表格,却感到背后一丝风贴着耳边擦过去,他本能地迅速闪开,来袭的手刀只是堪堪擦过耳廓。医生退后几步猛一回身,眼前依旧是年轻人那张淡漠的脸。

“海客。”年轻人淡淡地道出他的名字,医生也不再掩饰,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一张年轻的面庞——

这张脸竟和现在应该躺在病床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族长。”他恭敬地唤了一声,就见鲜有表情的人略微皱了皱眉:“双层面具?”

张海客带着和吴邪完全不同的笑回道:“不是,这是从一年前他对付过的一个变形怪那儿取到的样本。我会尽可能把他们的注意转移到我这儿来,不会有破绽。”

张起灵淡淡地“嗯”了一声,留下一句“保护好他”,就转身走下楼梯。

看着族长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张海客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披上白大褂戴上口罩,俨然是一副检查病房的样子。推开那扇观察已久的房门的瞬间,他却愣在了门口。

“妈的。”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下冒出一句粗口。

小镇的晚风透过打开的窗户吹起半透明窗帘,本该躺着人的病床上早已空空如也。



16.


今晚月色很好。

医院背后的小道几乎看不到人迹,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但如果在前往这里的途中吴邪是清醒的,他就会意识到不久前他刚刚踏足过这里。

张起灵独自沿着漆黑的小道一直走到尽头,穿过医院角落的灌木,面前是一条废旧的小巷。两侧墙体上挂满了深色的苔藓植物,更多的是不知来由的污迹。绕过两个弯就能看到锈迹斑斑的铁门,那是一间废弃已久的仓库。

先前让猎魔人发现这里是他失策了,门口倒伏的尸体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骨骼的碎片。张起灵一翻身越过墙头,不待落地,大大小小黑暗的角落里就出现了一对对发绿光的眼睛,不出意料正是伏击于此的饿狼。张起灵夜视能力极好,环视一圈,大概有十来只,手中的刀出鞘,领头的三五只就一起扑了上来。

眼下他所面对的并不是自己的族人,张起灵丝毫没有手软。极度饥饿的野狼没有任何智慧,甚至没来得及辨清刀影,滚烫的狼血已经溅上了刀面。电光火石之间地面上已只剩下五匹狼的尸体,伤口无一例外是在喉管,深深的一道,干净利落。

剩下的狼似乎不敢再上前,只是在暗处俯着身子摆出备战的姿态,喉咙底发出低低的吼声。

却听得仓库内部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狼群一时间都安静下来,蹲坐在地上,姿态像是在迎接。仓库的阴暗处慢慢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目光灼灼地对着张起灵的方向。男人扫了一眼早已饥肠辘辘的狼群,饿狼们就似乎得到了指令似的朝着铁门一拥而上。张起灵处于狼群包围圈中心,神情却依旧平静,他淡淡地看着剩下的七八只狼围住地上同类的尸体,哄抢食物的吼叫与皮肉被撕扯开的声音清晰入耳,很快收回了视线,穿过狼群走向门前的男人。

男人脸上似笑非笑,竟是恭敬地鞠了一躬:“族长。您还是对这种场面看不下去吗?”

“张隆升。”张起灵只是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没有别的表示,在男人似要迈出一步的同时,抬手将刀尖抵上其脖颈。

张隆升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身为血统最纯正的狼人,居然用人类的方式来作战,您不觉得耻辱吗?”他似乎很明白张起灵一时半会儿不会杀他,轻巧地拨过刀尖:“人类制造的刀剑怎么比得过您天生的武器,您再好好想想吧。”

张起灵只是放下刀,平静无波的眼里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如果您执意如此,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张隆升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族长。”

“这样的杂种本来就不配做族长。”

张隆升的背后又走出七八个货真价实的狼人来,其中几位还是半化形的状态,尖利的犬牙似乎恨不得随时冲上来将他撕碎。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淡淡道:“只剩下你们几个了。”

“托您的福。”张隆升咬牙切齿地说,很快换了称谓,“你最好看清现在的局面。除了张海客张海杏两个废物,已经没有人站在你那一边了。只要你一死,张家很快就能扩大到原先的规模。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新的族长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我的决定不会改变。”话音刚落一群狼人便化了原形一齐扑上来,张起灵毫不犹豫地挥刀,刀身划过的却都不是要害部位。张隆升始终没有加入战局,维持着人形站在原处,看着沉默厮杀中晃动的刀光与飞溅的鲜红液体。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张起灵的实力,即便以一敌众还是颇为吃力,孰胜孰败却早已有了定数。

“你明知道用原形会解决得更轻松。”张隆升把手背在身后,看着地上重伤的同族横七竖八的身体,“张家现任的族长,就这么执意地要把自己与人类同化,让始祖知道恐怕也会悲哀吧。”

门口的年轻人背着光,满身是血,有其他狼人的也有自己的。饶是张起灵,在这样激烈的混战后也有些气息不稳。他稍稍退后了一步倚在门边,张隆升眯着眼睛看他,语气越发冰冷:

“你是狼人始祖仅剩的直系血脉,冲这一点十年前隆平和隆半还犹豫过。然后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我可是亲眼看着你那位小猎人砍了他们的脑袋,那种感觉,比起你看见那些死去的人类又怎样呢?

“哼,就算是直系血脉,总归掺了一半人类的血。”

看着门边的人猛然抬头,张隆升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一步步走近,始终背在身后的手终于动了动,把玩着一把崭新的枪,眼神里却依旧流露出不屑。

“人类本就是卑贱的生物,不过不得不说,正因为肉体的弱小他们才创造出这些用以自保的玩意儿。”他转了把枪,“你不是喜欢人类吗,喜欢到逼我们做了十年安分守己的‘百姓’,既然如此,如你所愿,我就用他们制作的武器来给你个了结。”

张起灵直直看着张隆升的方向,没有任何要躲避的意思。

“砰——”

 


17.


张隆升瞪大了眼睛,在倒下之前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扣动扳机的前一刻,背后会飞来一颗银弹穿透他的颅腔。

张起灵仍是一脸淡漠,看着地上的尸体,只是俯身阖上了那双圆瞪的眼睛。他没有理会一旁在重伤中逐渐恢复意识的族人,缓缓起身,就看见黑暗里一个模糊的人影。

“反派死于话多。”

那人似乎笑了一声,慢慢走进如水的月光里,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尚未来得及更换,在对比分明的光影下仿佛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

“最后一颗子弹,”张起灵看着他认真地说,“送给我吗?”

“如果你要的话。”吴邪拔下枪栓,银弹便落到了掌心里,眼里依旧带着笑意,走到他面前时却似乎带了些犹豫,“小哥,我想过了。”

张起灵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用干净的一只手握住了吴邪的,交往的手掌间躺着那枚已经带上了体温的银弹。

“就算我真的感染了,和你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吴邪,”张起灵突然打断了他,“这次听我说。”

掌心里的手似乎又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紧紧地回握住了他。

“被狼人的抓伤传染率本就不及噬咬带来的伤口高,况且,那只是张家饲喂的普通的野狼。”

吴邪愣了愣,就听见耳畔的声音放轻了些:“不过你愿意和我一起……我很高兴。”

“这告白方式还真是笨拙,不过我收下了。”

或许两人在这方面都是一样的,吴邪嘴上这么说,却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只是松松地用手臂环住那人的肩膀。抱住的身体似乎稍稍有些躲避,吴邪反应了一下,就明白大抵是因为身上尚未干透的血,手臂反而收得更紧,而后倾身在他耳边道:“记得你先前答应我的。”

“走吧。”

“回家。”

第一次见到你也是在这样的月夜。

如果可以,我还愿与你一起分享亿万道月光。



end



还有一篇《两纸光阴》本子里的新增番外找不到文档,可以戳微博看合集最后一P:

《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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