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十

无趣的人

[px]片段:蛇

视线很模糊,毕竟你不能对一条蛇的视力要求多高。我似乎在岩石的缝隙里钻了很久,冰凉的肚皮贴着粗糙的岩石表面前行,才慢慢捕获到了一丝光亮。
有时候这是危险的表现,我眼前似乎有什么鲜红的东西颤动了一下,哦,我在吐信子。
我停在缝隙的洞口,空气里似乎有一丝人类的气息,热眼却探知不到具体方位。暂时还不需要捕食,我躲藏在岩石后面,警觉地竖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热眼终于找到了它的猎物,那是一小截人类裸露的皮肤。我很奇怪为什么是一小截,这个人显然还是活的,那部分皮肤散发着血液循环保持的热量,我却很难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想我就算不是一条帅气逼人的蛇,起码也一条很智慧的蛇,我又“嘶嘶”地吐了吐信子,那个人类就动起来了,我立刻发现他的皮肤表面多了些什么,才导致我不容易发现他。
是泥巴。
我甩了甩尾巴,为我作为一条蛇的智慧沾沾自喜了一把。
人类似乎用他的手(对,前肢,我一辈子也没有的东西)抹了一把脸,擦掉了上面大部分湿冷的泥,这下我看清了他的脸,和我的猜测一样,是个公的,哦不,男人,我立刻发现这个人类不仅凭借和我一样的非凡智慧用泥巴掩盖体温,而且也有我的几分帅气,别问我一条蛇为什么会懂人类的审美,我就是懂。
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走动了一下,我在他原先待过的地方旁边又感觉到一丝热量的波动。我歪着脖子(虽然看不出来,但这玩意儿我还是有的)朝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里坐着一个女人,也许是因为她几乎没穿什么衣服的关系,泥巴抹得比那个男人更严实一些。
孤男寡女在我眼前共处一室不知要干什么勾当,我有些不高兴,就看见那女人也站了起来,和男人朝相反方向过去,动作很小,然后又躺下了,一动不动,安静地像一具尸体,以至于我根本就无法判别她和石头的区别。
我在石头表面游动着靠近,很快就发现这空间里还有第三个人,是个倒在骸骨堆里的小青年。我贴着他的身体上不知哪个部位过去,同样是满身的泥巴,但已经蹭掉不少,所以存在感强烈了很多。
突然我感觉有什么动了一下,应该是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那“第三个人”突然也从我的感知范围里消失了。我心里“操”了一声,老子只是看热闹,又不咬你们,有必要补个妆加块泥巴吗?
我又凑上去一点,心里十分疑惑,发出了几声“咕咕”声,又悻悻然退到角落里去了。
之后安静了很长时间,我缩在石缝里感觉自己都快冬眠了,突然感知到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是一个人类说话导致的,我没有外耳也听不清楚。突然那震动强烈了许多,毕竟也就一米多的距离,我听觉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方位来看是后出现的那个小青年。他似乎大声地叫了女人的名字:“陈……文锦……阿姨!”
天晓得我是怎么听懂人类的语言的。
两个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小半天,那女人突然发出了一串“咯咯咯”的声音,我正奇怪这是不是向我打招呼,就看见先前走进石窟深处的男人又回来了。
我这才有机会仔细地观察,那小青年长一张很干净的脸,有几分小帅,但我看着莫名觉得天真得欠揍。他看到那个男人情绪似乎很激动,我都怀疑他下一秒就要跳起来。空气又震动起来,三个人又不知开始谈起什么,主要是那女人和那个小青年,另一个男人只是偶尔插几句。三个人都时不时地皱眉,似乎在谈论什么很严肃的话题。
他们似乎说了很久,小青年的表情变来变去很是精彩,可惜我视力本就不好,只能看出个大概,这时候越发模糊起来。
视线稍微再清晰一些的时候,那女人已经不见了。小青年和男人靠着石壁应该是在休息。
我贴着石缝游过去了一些,就听见小青年含含糊糊地说了些什么,抬手拿唯一干净的两根手指摸了摸男人的脸,指尖擦掉了嘴角的一点污泥,好像是说了“太脏”什么之类的。
我还在好奇这些人都拿泥巴把全身涂满了,这点东西有什么好介意的,就见那个男人刚被清理干净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凑了过去……
操!我骂道。
恐怕我刚才是误会那一男一女了,这男人分明只对男人感兴趣。好在他俩只是稍稍碰了个嘴唇,很快又分开了。我在心里又爆了一大段粗口,先前还以为那个男人是和我一样高冷安静的美男子呢,这时候他他妈居然在笑,在笑。我一点都没有作为电灯泡的自觉,一个劲地吐信子,还莫名为那个被亲的小青年感到吃亏。“挨千刀的闷油瓶!”我心想这小青年真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这样骂,才意识到他根本没骂出口,只是在心里这么说。我就觉得奇怪了,就算我是一条高颜值高智商的蛇,又什么时候会读心术了,看人家心思跟看自己的一个样儿。
不久那女人就回来了,三个人又开始说话,我只觉得自己听力越来越好,断断续续地捕捉到“尸化”“录像带”之类的词语,我躲在暗处偷窥,却越来越觉得两个男人眼熟。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没看清楚,注意力全集中在两个男人模糊的脸上了。莫非我见过他们?是蛇沼的常客?那我作为地主是不是该跳个蛇舞热情欢迎一下?
来了个胖子,跟着一大群人。叽里呱啦又讨论开了,似乎是在商量该不该往下走。
小青年大概是这群人的半个头儿,然而说了半天并没有几个人愿意下去,周围一群人闹哄哄地照顾伤员。那个话少的男人又和一个戴墨镜的家伙出现在视线里,先前似乎去探路了,这会儿太混乱,没人注意到。
那个男人直朝小青年走过去,我就躲在小青年背后,像是从他的视角看过去一样,一清二楚。男人靠近的时候我心道妈的不会又要亲吧,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按了一下小青年的肩膀。
我不知怎的就安下心来,又听到男人开口道:“吴邪。”
……
周围似乎安静了很久。
我僵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
老子他妈的不就是吴邪吗?!
我猛地醒过来,鼻子差点撞上汽车的玻璃窗。这才想起刚刚看到的是一个多月前自己从一条蛇的费洛蒙里读到的片段,蛇毒一定程度上损伤了神经系统,不知怎的又出现在梦里。当时在蛇沼,正是我不好意思写进笔记里的一段,竟然恰好被一条路过的蛇给记录了下来,偏偏这条蛇后来又到了我手里,也是概率极低的事情。
怎么说也是十年前的事了,从一条蛇的角度再经历一次,似乎也并不那么糟糕。
我的眼前是车窗外移动的森林和远处的雪山,一低头,就看见梦里分外“眼熟”的男人,躺在汽车后座上,枕着我的腿睡得正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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